母亲今天还是住院了。
今早，医生问我，上一次住院是什么时候？我瞪着两个眼睛，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。
这几年，母亲是烟台两大医院的常客。这二十年来，我挣的大多数的钱，都贴补给烟台这两家医院了。
这两家医院巍峨壮观的新大楼，都有我贡献出来的，我的六位数以上的血汗钱。
母亲和我，素来都不是一路人。我很小很小的时候，就曾想方设法地打听，我是不是要来的孩子。
母亲的人生观，价值观，包括为人处事的行为方式，早在我是个孩童的时候，就是我不以为然，乃至不屑的。
同样，在母亲的心目中，从小到大，无论我做什么，如何做，我永远都达不到她的满意。上学的时候，我即便是考了全班第一，或者是全校的前三，乃至于，我考了全烟台市考生的前四，我依然是母亲冷嘲热讽的对象。
包括我回家买的东西，做的饭菜，干的活，直到现在，我所做的任何事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，都是为母亲所不满意的，乃至鄙夷的。
在我的家庭观里，我家是由我奶奶，我二爷爷，我爸，我妈，我弟弟，还有我，六个人组成的原始家庭。
二爷爷是我爷爷的哥哥。他无儿无女，孤老头子，因为和我家的房子连在一起，早在我出生的前一年，我爷爷就去世了。所以，我从小享受到的最大的关爱，来自于我二爷爷。
他给我钱，让我买我喜欢的书。而他的那点微薄的收入，全部来自于捡拾的畜生的粪便。
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，我二爷爷骤然离世了。
我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，最疼爱我的奶奶也不在了。
十年前，罹患恶疾的弟弟，甚至都没有给我心理准备的时间，就撒手人寰，把这一大家子的苦难，统统抛给我一个人。
第二年，父亲也含恨而死了。
六个人的本生家庭，只剩下了两个最不应该存在的人，母亲，和我。
无论面对任何人，我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，我是个孝子，而且是百里挑一的大孝子。
但是，我绝对不是个孝顺的儿子。
孝顺，是由两个层面的行为组成的。孝，很简单，花钱，做事，全身心的投入。仅此而已。
而顺，学问就大了。首先一点，顺从老人，遵顺老人的指示，顺意老人的心思。
抱歉，今生今世，无论面对什么人，我都做不到纯粹的顺。
包括母亲。
母亲住院了。这些日子，我夜不能寐，提心吊胆的胡思乱想，前怕狼后怕虎的纠结，其中的一部分，也可以先放一放了。
铁马冰河，千头万绪，此时此刻，又朝我滚滚而来。
关上灯。什么都不想。爱谁谁。
明早，又是崭新的一天。天亮后，再想明天要做什么事吧。
今晚，先睡个好觉。
如果今晚，天塌下来了。谁也不能指责我，没有把天顶起来吧。我就这点本事，臣妾做不到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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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4-8-24 19:4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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